【沒有顏色的妹妹】

作者：羅淑敏

｜欄目：#圖像X情感｜

大人往往有種錯覺，總以為小朋友（特別是幼兒）只需溫飽，大人身邊的事無關孩子，他們不懂。其實孩子的世界很純粹，那就是身邊的大人和大人身邊的事。一些事情發生了，大人避談不表示孩子就沒有感受，要知道孩童在他們單純的世界裡，感受是影響他們成長的重要因素。

對於周遭發生的人和事，小朋友有他們自己的理解，沒有關愛的引導和疏理，他們不容易把這些抽象的感覺表達出來，形成很多說不出又不明所以的情緒。這幅圖像是越南難民營中一位小朋友畫的，題目是「我的家」。從繪畫的技巧看，小畫家只有四、五歲。繪畫的過程沒有草稿，孩子只需想著「我的家」畫什麼，怎樣畫都可以。

小畫家在圖中畫了四個人，右二的一個個子最大，是爸爸；最左的人比起爸爸小了一點，長了一頭卷髮，是媽媽；而最右的人個子再小一點，那是小畫家他自己。那麼剩下那個沒有顏色的是誰？

「那是妹妹」，小畫家說。為什麼妹妹沒有顏色沒有腳？

「妹妹死了，在海上。」

圖片資料來源：#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

小畫家並不知道上述的對話算不算是一個解釋，他只知道他的家少了妹妹。他甚至不知道怎樣表現死去的妹妹，於是把妹妹畫了一半，並且不為她填上顏色。單純的他也許在想「我的家」明明包括妹妹，可是現在妹妹不見了，他應該畫？不畫？妹妹現在怎樣了？

根據統計，大約有四分之一的越南船民熬不過十多天驚濤駭浪的漂流旅程。他們因缺糧、脫水、疾病、暴風雨或海盜的劫殺而死，而屍首只能被拋棄在海裡。面對如此沉重的創傷，生還的成年人都難以自處，如何有能力兼顧小朋友的情感需要？因此容易主觀地認為孩子不會感覺大人的痛楚，但這幅圖像說明了小朋友的感受可以同樣複雜和深切。通過繪畫，小畫家把潛藏心中的掛念、傷感、困惑，以至是恐懼等抽象的情感，得以抒發出來，成為我們看得見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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